【千我睡前故事】迟暮
作者:@晞子君
“小琴，吃饭啦。”爷爷将手中盛好的两碗米饭放在餐桌上，声音有着他这个年纪的沧桑。
我走到餐桌旁，手肘撑着椅子靠背，双手托着脑袋，“爷爷你又只给奶奶盛饭，我吃醋了。”
奶奶笑着走到餐桌旁，摸摸我的脑袋，“这么喜欢爷爷盛的饭，我让给你吧。”
我给奶奶拉开椅子，招呼奶奶坐下，打趣道：“我可不敢，我害怕这一个星期都吃不着饭。”
我走进厨房，电饭煲里盛着挖了一半温热的米饭，刀具碗筷整整齐齐地码在橱柜中，放在灶台上带着余温的锅还残留着水渍。也许，这就是爱情应有的模样吧。
柴米油盐酱醋茶，却没能洗刷爱情的清甜。
奶奶说过，爷爷年轻的时候是很有名的明星，开过万人演唱会，也演过票房十几亿的电影，出门到哪都是人头涌动，鲜花簇拥。时过境迁，我们晚辈不能感受到当年爷爷实打实的人气，却在平常一些时下有名的明星对爷爷的敬重中看出些当年的景象。
奶奶总喜欢回忆过去，恨不得将她脑中每一个爷爷光芒四射的画面都描述给我们听，大多时候爷爷是不在的，有时爷爷在一旁听着，也是面无表情一副跟他没关系的样子，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。
“您跟爷爷怎么认识的啊？”爷爷被一个怀旧的访谈节目邀去做嘉宾，奶奶一个人在家，我留在家中陪奶奶聊天解闷。
“我当年是你爷爷的助理，说来奇怪，当年与我一同面试的有很多人，偏偏我被选上了，可能是缘分吧。”奶奶说起他与爷爷的相识，眼角的皱纹都生动起来。
“那您和爷爷谁先告的白？”我停不下八卦的心，接着问。
奶奶笑开了，摸摸我的头说：“你这小丫头，怎么对我和爷爷的事这么感兴趣。”奶奶捋了捋头发，讲道，“依你爷爷的性格，自然是他告的白。别看你爷爷话不多，但是心里头可浪漫着呢。表白那天是他生日，我记得可清楚，你爷爷派人骗我去给他的生日派对帮忙，我一进门就是穿着笔挺西服的他，还有满屋子黑胶唱片悠扬的音乐，灯光是我最喜欢的暖黄灯光，空气里都是檀木和玫瑰混合的清香。”
我瞧了一眼长桌上被爷爷擦得锃亮的留声机和头上暖黄光的吊灯，温柔与细腻拨动了我的心弦。
“他拉着我跳了一支舞，明明我是学过舞的，可是那一次我跳得乱七八糟，总踩到他的鞋。”奶奶左手拉着右手，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，回忆着过往，“他那时候给我戴上了一枚戒指，两年之后我却意外弄丢了……”
“爷爷千方百计给您找回来了？”我按照偶像剧里浪漫的情节猜测，忍不住插嘴。
“你爷爷啊，问了我一个问题，如果他不是大明星，只是明星身边的一名不起眼的伴舞，或是公司里的一个普通小职员，我会不会离开他。我那时不知道他的用意，只是摇了摇头，他当即拉着我的手去了珠宝店，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求婚，我在一边感动得不行。”奶奶似是回忆起当年的场景，浑浊的眼睛里有几点热泪。
我没有想过爷爷是一个如此温柔浪漫，却又大胆果敢的人。爷爷跟奶奶求婚的那一年他才三十三岁，那个年代的娱乐圈几乎没有几个明星会在如此早的年纪安定下来，一是抛不下名利，二是惧怕太过狂热的粉丝。
爷爷属于年少成名，走到三十三岁的年纪不仅人气不减，甚至有接近顶峰的状态，他甘愿为了所爱之人走下王座归于平凡，没有谁想得到。
后来有很多人去剖析，究竟奶奶年轻时有如何魅力能将爷爷的心收得服服帖帖，每个人似乎都说得有理有据，但在我看来，不过是因为爷爷心中的那一抹深情纂刻上了奶奶的名字，于是从此，
世事变幻，白首不离。
电视上播着爷爷上次的访谈，我和奶奶坐在沙发上看。
“能分享一下您的爱情故事吗？”主持人笑容满面。
“你们应该都记得当年我暂退演艺圈的那两年吧。”爷爷声音浅浅淡淡的，没什么情绪。
主持人愣了一下，点点头，看样子是没有意料到爷爷会主动提起这一段。
“我那时候也才二十多岁年轻气盛的年纪，虽说出道多年，但遇到这样一边倒的攻击，身边员工一个个离职，心里的崩溃无法言喻。那个时候我收到了一封信，是一个女孩子写给我的。”爷爷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，将搁在旁边的老花镜戴上，念着信中的内容。
“千玺，我是你的助理，是你的粉丝，也是你的朋友。
千玺你现在肯定在为网络上的风风雨雨而焦头烂额吧，
你知道吗，老天爷永远是公平的，你遭受了诽谤和污蔑，世界总会还你一个清白，并给予你最好的礼物作为回报。
那些离开你的人就让他们离开吧，你需要的也从来不是他们。
千玺，你是属于舞台的，你是属于荧幕的，只要你不放弃，你总有机会继续你的梦想。
千玺，你是生来就该光芒四射的，但即使你没能在舞台上绽放你的光芒，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个，你依然是我心中的super star。
千玺，别放弃，我一直都在，即使以后你不能给我这个助理发工资了，我依然是你朋友，可以两肋插刀的那种。”
信念完了，录影棚中的背景音乐渐渐低下去，主持人迟疑地开口：“这是易夫人写的信吧。”
爷爷点点头，接过话题：“俗话说，墙倒众人推，那时候我算是真正感受到了这种滋味。一个好好的工作室，运营一切正常，却因为奸人所害在一夜之间流失了半数人。几乎全网都在议论你，在你不知道的角落里，有千千万万人用最嫌恶的神情和言语表达对你的厌恶。”爷爷双手叠放在一起，语气里是满满的回忆，“跟小琴在一起后，我陪小琴看了很多电影，其中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，男主人公问女主人公为什么选择他，女主人公笑了，眼睛里明艳的笑意像夏日正午的阳光，她说：‘因为我透明时你还能看见我。’女主人公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手心里是小琴手掌的温度，我转头看她，忽然就懂得了，为什么普天之下我认定的人只有她。在我人生最低谷，被人嫌恶痛骂的时候，她依然在我身旁，笑容明艳。”
爷爷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缎面的盒子，看上去有些年头了。爷爷轻轻打开盒子，一枚镶着碎钻的戒指依旧光亮如新。
“这是我当年故意藏起来的戒指，我在给小琴戴上求婚戒指的那一刻，就决定在五十年金婚那天送给她，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，我也即将兑现我的承诺。”
爷爷正视镜头前看了一眼戒指，眼神中满是眷恋和依赖。
“小琴，不知不觉我们都一起走了五十年了。这五十年来，你为我生下一双儿女，你为我打理整个家庭，你总是喜欢笑着牵我的手，也曾在深夜里与我促膝长谈。我每天为你盛一碗饭，舀一盅汤，五十年的坚持，只因为你是我的爱人，我想要守护一生，爱护一生的人。咱们孙女曾经问，爱是什么，我在一旁思索了很久，现在我想将答案说与你听。爱，是我愿意为了你重复一件事千千万万次，爱，是我看着你的笑容心中的甜蜜，爱，是无论大事小事，我都需要你。”
我用手背擦了擦眼里的泪，看到身旁奶奶脸上的泪痕。
“小琴，吃饭了。”
我扭头看到走向奶奶的爷爷，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，有些灰白的头发打上了发蜡，梳了一个精神的大背头，他手里攥着一个锦盒，眼里是动人的情意。
END
晚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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