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千我睡前故事】【1000】同手同脚
作者: @晞子君
深夜，银色的月光被小巷两侧的高楼遮蔽，千玺开着手机的手电筒，小心地避开路上泥泞的水坑，慢步向前走。居民楼里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灯光，深秋夜晚的寒风静谧而刺骨，只有千玺清晰的脚步声回荡在狭窄的巷子里。
快要走出巷子了，千玺看着巷口撒下的半截灯光，关上了手电筒。
几个人影在千玺眼前闪过，路口的灯光一时间支离破碎。
千玺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反手钳制住摁在墙上，身后的人大叫着自己是警察让他不要乱动。
千玺感觉自己的右脸被粗粝的墙蹭得生疼，挣扎了一下，却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后脑，额头磕到墙上发出闷声一响，千玺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，手脚冰凉而乏力。
“终于抓到这个兔崽子了，敢动顾家的人也是胆大包天。”
“少说点儿话没人当你是哑巴，把人押回去。”
千玺抬头望了一眼巷口对面自己那间暗着灯的小出租屋，被拖上了警车。
“嘭”对面的刑警将手中的本子往桌上一摔。
“摄像头都拍到你的脸了！你还他妈不老实交代！”
千玺看着手腕被手铐硌出来的红痕，悄悄动了动，钻心的痛让他咬了咬牙。
“没做过的事情我怎么交代。”千玺的眼角有着干涸的泪痕，嘴唇发白，声音嘶哑。
“我再问你一遍，你到底为什么要杀害顾子铭！”对面审问的警察双眼里满是血丝，瞪大眼睛的样子有些可怖。
千玺呆呆地看着他，无力地靠在椅子的靠背上。
“李队，情况有变，请您出来一下。”审讯室的门被打开，一名女警表情凝重。
被称作李队的人听了女警的话瞧了一眼千玺，起身对守在审讯室门口的警员说：“给我守好了，别看他现在惨兮兮的，杀人的时候不知道多狠。”
千玺看着李队转过去背影张了张嘴，喉咙里却没发出任何声音。门“咔嚓”一声被关上，千玺低头看着自己被巷子里污浊的泥浆染脏的鞋面和裤脚，有点儿想哭。
自己不认识什么顾子铭，警察没来由的劈头盖脸的审问让他既委屈疲惫又担心，委屈是因为自己被冤枉，疲惫是因为审讯时间已经过了一天一夜，担心是因为，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已经一年未见，他不知道哥哥这一年来的行踪，心中隐约有些担心。
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，李队坐到千玺的面前，右手把玩着打火机，眼睛半阖着垂眼看手中的玩物，没了刚才的激动。
“你哥哥认罪了，你可以走了。”
千玺心头一震，双手不自觉地想抬起来放在桌子上，手腕处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。
“小刘，给他把手铐打开，把他送回家。”
千玺轻揉着发红的手腕，叫住转身离开的李队，“能让我见见我哥吗？我一年没见他了，这件事你们警方需要一个真相，我也是。”
桌子另一边的人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指尖，从头发顶的发旋到坐着时脊背的弯曲程度跟一年前没一点儿不同。
“哥。”
千玺喉咙涩涩的，有万千句话想说，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。
这些年你去了哪里？为什么丢我一人在家里？你真的杀了人吗？你为什么杀人？所有的问题千玺拼命想要知道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，那是他的哥哥，从小到大为他遮风避雨的哥哥，成绩优异头脑聪慧哥哥，长相姣好受人欢迎的哥哥，一切是在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，千玺气恼而难受。仅仅一年，却是面目全非。
“千玺你还记得咱爸妈的样子吗？”易烊的眼里有一点潋滟的水光，视线轻轻地落在千玺眼里。
“记得。爸爸总是很严肃，妈妈说话的声音很温柔。”千玺说着嘴角还微微上扬，想起父母眼里泛起一点泪光。其实妈妈的声音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从脑中抹去了，残留在心中的不过是一点念想，妈妈……只是从嘴里说出这样的词语心里就会感到无比的温柔吧。
“这么多年，我一直在查爸妈的死因，但一直没有什么进展。”易烊右手拇指按压在左手拇指上，抿了抿唇，“就在一年前，我找到了一些线索，我不确定这消息是不是真的，为了不波及你就给你留下了一大笔钱离开了。”
“所以爸妈的死……跟顾子铭有关？”千玺双手捏成拳放在桌上，指尖的一小截指甲深深地嵌进手掌的软肉中。
易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，语气平稳，“千玺你回去照顾好自己，还有，照顾好二十。”
站在监视器后的李队眯起眼睛，对旁边的警员说：“二十是？”
“据调查是兄弟俩养的一只猫，养了快十年，估计感情挺深。”警员挠挠头，小心翼翼地说道：“这兄弟俩的父母和顾子铭的关系……需要查查吗？”
“这次要不是出事的是顾家的人，上面怎么会多派那么多人协助办案，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你自己掂量掂量。”李队点燃手中的烟，语气平淡，“记住了，咱只做该做的。”
警员点头如捣蒜，似是学到了人生大智慧。
千玺打开客厅的灯，二十的软糯的哼声在屋内回响，他上前顺了顺二十的毛，给他倒了一些猫粮。
千玺又饿又累，身上没换洗的衣物有些异味，他却顾不得那么多。
十多岁的时候千玺特别喜欢各种玩偶，大大小小的玩偶铺了一床，几乎每一个都给起了名字。其中有一个小猫模样的玩偶他很珍惜，因为这是易烊送他的第一个玩偶。他缠着易烊给它起了名字，易烊说这玩偶的毛色真像二十，不如就叫二十吧，千玺嫌弃易烊的敷衍，却也还是整天二十二十地唤着这玩偶。
千玺记得玩偶二十的肚子里有个夹层，里面放着自己每年的新年愿望，他知道，现在这玩偶的肚子里，定不只有一张写满心愿的纸条这么简单。
他坐在地上，疲惫的身子靠在床边，他拉开玩偶拉链的手有些颤抖，里面有一张陌生的纸条：
千玺，当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大概是在警局被审问着。
千玺，不要慌张，继续你的工作，你的生活。一年之后，警察大概不会再紧盯着你了，那时你到挪威奥斯陆的爱维小镇找一个叫做安德鲁咖啡馆的地方，我在那等你。
千玺，从我做你哥哥的那一天起，我就没有想过留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于这世上。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，我不会离开你，也请你相信我。
千玺拿着纸条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，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沾湿了白色衬衫的衣角。千玺颤抖着拿出打火机将纸条点着，殷红的火苗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。他看着落在身上的灰烬，俯在床边痛哭起来。想念，担心，害怕交织成如泉涌的泪水，每一滴都灼热而滚烫。
（一年后）
挪威的街头一如既往地弥漫着浪漫的气息，千玺安顿好后，拿着酒店前台给他的地址在爱维小镇上兜兜转转，终于找到了那家名叫安德鲁的咖啡馆。
千玺推开咖啡馆的门，牵动了风铃下的一长串千纸鹤，温馨安静的咖啡馆内响起清脆的风铃响动。
“Velkommen!”
收拾桌面的服务生金发碧眼，对千玺投来一个微笑，声音清脆。
千玺听着不像英语，有些胆怯，望着服务生把心中的语言在口中咀嚼得碎烂，还是没能开口。
“Oh, are you Chinese?”服务生打量了一下千玺的容貌，笑容依旧热情。
“Yes, I am.”千玺答道，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我会一些中文，你可以用中文跟我说话。”服务生将餐盘放至前台，将千玺引至窗边的座位。
千玺觉得外国人蹩脚的中文此刻在他耳中格外悦耳，他松了一口气，对着服务生感激地笑笑，道了声谢。
“您想喝点什么？”
千玺惊异于这小小的咖啡馆还有中文菜单，随便点了一杯奶茶。
“能问你一个问题吗？”
服务生投来友善的目光，将手中的纸笔背在身后，微微倾下身子。
“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易烊的人？”千玺逐字咬清除发音，生怕眼前异国的服务生听不懂。
服务生微微皱起眉，用手中的笔挠了挠打卷的金发，像是在仔细地思索。
千玺看眼前的大男孩面露难色，心里涌动了很久的激动突然如潮水般退去，眼眸灰蒙蒙的。
咖啡厅里再次响起千纸鹤风铃清脆的响声，千玺趴在散发纯木香气的咖啡桌上，安静地缩成一团。
“Hi! Jackson!”服务生的声音在咖啡馆的角落响起，接着是一声响亮的击掌声。千玺听着这哥俩好的声音，心里哀怨又难过。
千玺的脚突然被人踢了踢，他有些气恼，抬头看向对面的人，“你……”
“还记得小时候你上课睡觉我是怎么踢你的吗？”易烊穿着一身深灰色大衣，头发染成了温柔的金棕色，笑容一如两年前。
“哥！”千玺红了眼眶，心中有万般激动却不知作何反应。
温柔的正午阳光投射在哥俩的脸庞，易烊浅笑着，千玺也浅笑着，连两人嘴角梨涡的深度都一样。异国的服务员在前台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一切，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。
============
“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帮你出去？”被易烊约见的顾家律师轻蔑地看他一眼，语气冰冷。
“你觉得我凭着什么胆子敢去杀顾子铭？”易烊轻挑了一下眉，轻笑了一下，随即敛起笑容，“当年顾子铭杀我父母的证据我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，不仅这些，你们顾家这么些年做过的桩桩件件的“好事”我也都给打包在一起了，你们要是想让顾家从此一蹶不振就杀了我。”
“你觉得顾家会害怕你的威胁？别忘了，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，可你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弟。”
“这辈子，只要我和我弟弟出一点儿事儿，你们顾家就得完蛋，现在只有我有威胁的资本。”易烊摁了摁右手的骨节，漫不经心，“你放心，我父母的仇我已经报了，我不是人民警察，你们顾家做得那些肮脏的交易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。你们顾家不至于为了一个顾子铭搭上一切吧。”
接待室狭小空间的空气似是停滞了一下，律师将手边电脑推向易烊的方向，“给我看你手里的东西。”
易烊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灵巧地敲着，律师眯着眼睛看易烊，眼里满是狐疑和打探。
律师接过电脑，将电脑中的图片和视频一一保存，关上了电脑。
（一个月后）
“易烊，你可以走了。”狱警扣住易烊的肩，将他送至监狱一处十分隐蔽的小门，松开了手。
易烊道了声谢，拨通了手机号。
END
晚安
评论(4)